嫣然酱

【弘杨】纤纤（一）

※民国au，富家公子黄×沪上名伶羊

※包甜包HE，争取十章内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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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壹/

黄小少爷刚下了回上海的渡轮，在家里连屁股都没坐热就接到了表兄的电话，那头马佳盛情邀请他今晚一块去归燕楼听戏，黄少爷时差还没倒过来，整个人困得迷迷瞪瞪，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，什么“京戏”“名角儿”的。小少爷在美利坚待了好些年，哪儿看的着戏，自然对戏也就没什么感情，想着自己也不爱听，就跟马佳说自己没多大兴趣，让他另寻他人。

那边马佳不依不饶，说黄儿你可一定要来看，这包厢的位子你哥哥我可是费了大劲才弄来的，专为了给你接风洗尘，你不来这不浪费了吗。

行吧，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拂了马佳的面子，于是就答应了下来，马佳说晚上来接他，他也就趁着这点时间补补眠。

马大少爷准时把车停在黄公馆外面，黄子弘凡匆匆套了件西装就出了门，上了车问马佳听戏有没有什么规矩，马佳想了想，说这有什么规矩，看得高兴了记得喊声好就成，你要是有喜欢的角儿可以给他送个花什么的意思意思。黄子弘凡点点头，说那你带我去买花吧，万一遇上喜欢的了呢。

黄子弘凡买了花重新上车，马佳对着他手里一捧热烈的红玫瑰笑得见牙不见眼，说我的好弟弟您可真成，人都送花篮，你拿这么一玩意儿是送花啊还是求婚啊。

黄子弘凡翻了个白眼说你也没跟我说是什么花啊，再说了玫瑰多好看，小女儿不都喜欢玫瑰。

马佳憋着笑说行，那您今儿可一定得把这花送出去。

马佳才来上海没几年，他家原先是在北平的，马司令一纸调令，他家这才举家来了上海。马佳念得是正儿八经的军校，成绩向来拔尖，又因着父亲的关系，如今是国军第九集团军下一个团长。近日难得太平，便多了这许多闲暇。

皇城根下长起来的孩子最好的一口就是听戏，无奈上海终究不是北平，唱京戏的班子少之又少，平日里听的尽是些吴侬软语的调子，好听是好听，可心里终究是念着浓墨重彩的京戏。

归燕楼原先是个破败戏楼，靠着几个唱昆曲的班子半死不活地吊着，直到打北平来了个班子，说是不要钱唱三天，归燕楼老板想着反正不要钱，就让他们唱了，没想到这一唱还真唱出了名堂，没几天这归燕楼的座便不好订了，演出时候更是人满为患，于是这戏班子也就在上海落住了脚，归燕楼也得以回春。

马佳听闻了名声去听过几回，着实惊艳，便成了归燕楼的常客，和戏班子的各位也都混了个七七八八，有什么好戏总是想着给他留上一个包厢，这回赶巧黄子弘凡回来，马佳一盘算自己去也没意思，倒不如拉上他这好几年未见的弟弟。

他们两个到的算早，戏楼里还没坐满。马佳订的包厢隐蔽又安静，整个戏台子尽收眼底，黄子弘凡捧着玫瑰坐在着古色古香的木楼里，看起来和这环境格格不入。

趁着戏没开始，马佳给他说这戏班子：“这班子个个拿得出手，要不是北平近些日子不太平人家也不会来了上海滩讨生活，倒是让我们捡了便宜。”

“你待会儿记得留着心，这班子的角儿可真真绝色。”马佳冲他眨了两下眼，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。

黄子弘凡听惯了西洋的歌剧，心想这咿咿呀呀的玩意儿能好听到哪儿去，况且满脸的脂粉哪儿看得出绝色不绝色。

“今儿唱的哪一出？”黄子弘凡问他。

“《醉杨妃》。”马佳答。

戏开场了。

黄子弘凡是知晓这一折戏的，贵妃失宠，对月独酌。

他本是不甚专心的，眼睛看着戏台子，心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。

鼓乐声响，宫女挑灯立于两侧，贵妃缓缓走上台，人未见声儿便出了，一声“摆驾”柔中带韧，一下子便勾了人的魂儿。

黄子弘凡终于回了神。

那贵妃衣衫华美，身段袅娜，步步生莲，抖袖正冠，顾盼生姿，一把小小的折扇竟在股掌间被摆弄出万般风情。

“海岛冰轮初转腾，见玉兔，见玉兔又早东升……”

那白净漂亮的小指微微翘着，粉黛勾画的上挑眼尾美目流转，仿佛当真在这几尺戏台上升着一轮皎月，而贵妃便是那下了凡的嫦娥。

黄子弘凡从未听过这样清丽又柔亮的声音，一字一句都直往心里钻，半边身子连着指尖都跟着麻了。

他看着贵妃承盛宠的得意，看着她因玄宗迟迟不来而心焦，看着夜已深她却独自伫立百花亭。

他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看着她痴缠看着她怨怼，跟着她在大唐的明月夜里真真切切走了一遭。

直到钟鼓声停，好戏落幕，看戏的人发出一声又一声响亮的“好”来，他才仿若惊觉般回了神，从那大唐的绮梦中醒了过来。

“刚刚那贵妃是什么人？”黄子弘凡问马佳。

马佳似乎早就料到，哈哈一笑回他：“高杨高老板。为了看他一出戏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头，要不是你哥哥我，哪儿看的着啊！”

高杨。

黄子弘凡把这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。

“想不想认识一下高老板？我带你去后台？”马佳问他。

“也好，”黄子弘凡理了理衣服，倒是毫不露怯，“这花看来今儿是有主了。”

新一折的戏又开了场，黄子弘凡却没再看，跟着马佳从暗处进了后台。后台着实算不上整洁，各种戏服道具摆得满满当当，候场的人嬉笑着到处走，黄子弘凡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，睁大了眼在一片混乱中寻找他心心念念的贵妃。

站在后台口的几位姐姐明显和马佳挺熟，看他来了就笑吟吟地开了门。

“佳爷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乱糟糟的后台？”

“这不是我弟弟刚回来，带他来见识见识。”马佳指了指旁边的黄子弘凡。

黄子弘凡向来是会讨人喜欢的，好看的一张脸扬起个笑来：“这归燕楼的姐姐怎么都生得这样好看。”

两个姐姐被他说得直笑：“难为小少爷这么俊朗嘴还这么甜！”说罢又看到他手里的一捧玫瑰，问道：“小少爷这是来送花？”

“是，我是头一回来听戏，不懂规矩，这花买的便随便了些。”黄子弘凡解释道。

“小少爷可别这么说，那花篮看一看便也没什么用处了，倒不如这玫瑰，我晓得的，西洋管这叫……罗曼……”

“罗曼蒂克。”黄子弘凡笑了笑，“姐姐博学。”

“小少爷这可是折煞我了，不知道少爷这花是要给谁？”

“就是刚刚唱贵妃的那一位，高杨姐姐。”

两位姐姐用帕子捂着嘴笑，也不明说，只是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屋子：“在那儿，你不妨自己去找他。”

黄子弘凡虽不明所以却还是沿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，推开门是个小小的化妆间，里面的人只着了件里衣，正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擦去脸上的妆。房间里灯光昏黄，把他笼罩在一层柔色之中。

“阁下刚刚在外边说的话我可听见了。”不等黄子弘凡说话高杨就先开了口，语气里带着些笑意，“不过我可不是姐姐，如假包换的男儿身。”

黄子弘凡一惊，竟不知说什么，愣愣地看着高杨卸完妆取了头饰转过身来，一张脸白白净净，眼睛却还是像台上看到的那样漂亮清丽，粉唇含笑，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，精致却不女气，只能让人感叹一句美人。

“阁下这花是给我的？”高杨看他站着不动，到底是不忍心真的将人晾在那儿。

黄子弘凡这才回过神，连忙把花塞进高杨怀里：“是我唐突了，高老板莫怪，这花就当是给高老板赔罪！”

高杨笑了：“我当是因为我今儿这一出戏演的好，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。”

“不，不是的，自然是因为戏，瞧我这嘴，看见高老板倒不会说话了。”黄子弘凡心想这下高杨对他必定没什么好感了。

高杨捧着花对他颔首：“开个玩笑罢了，唱了这么久的戏倒还是第一次收到玫瑰，阁下有心了。”

黄子弘凡见他喜欢便也松了口气:“我叫黄子弘凡！刚从美利坚回来，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京戏，高老板唱的实在好，我这外行也听得津津有味呢。”

“黄少爷谬赞，不过是讨生活罢了，叫我高杨便是。”高杨浅笑，“黄少爷在美利坚这么久，怎的一回来就来听戏？”

“不瞒高老板，我本是不想来的，是我表哥非要邀我，你应该熟识的，马佳。”黄子弘凡想到这又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京戏实在比我想象的有趣的多，尤其是有高老板这样好的嗓子，不虚此行。”

说到这高杨心里倒是已有了一二分清明，这小少爷喜欢戏是假，怕喜欢自己才是真，虽说长了张俊朗正派的脸，怕不过又是个纨绔子弟罢了。

高杨也不想再绕弯，便问他:“黄少爷来找我就为送花？”

“是啊，如若还能结识高老板做个朋友就再好不过了！”

“黄少爷怕是不知，我并不应承些……交际之流的事……”

黄子弘凡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:“高杨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晓得许多人听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，但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！你若是不愿也无妨。”

高杨的语气缓和不少:“没有不愿，不过是这种事见得多了，总是容易想的多些，是我狭隘了。”

“黄少爷知道的吧，做戏子要想出头只能靠别人捧，达官显贵喜欢了，便能换的些轻松日子，只不过有人捧的是你的戏，有人捧的是你的人，我虽身在这下九流中，却还是想尽力保住些清白罢了。”高杨说，“你和佳爷，到底是和旁人不一样的，我能感觉到。”

“我家在上海滩说不上呼风唤雨，倒也不必担心看人脸色，你是我回上海交到的第一个朋友，以后我护着你可好？”

高杨笑了:“自然是好的，不过黄少爷不怕被人家说玩物丧志？”

“艺术的事，怎么算玩物丧志。”黄子弘凡挑眉，“高杨，以后我能经常来听你唱戏吗？”

“自然可以，你要是喜欢，我有演出便派人把票送到你手上如何？”高杨问他。

“那感情好！我回去便要和表哥炫耀一番，不过才认识高老板便再也不愁票子了。”黄子弘凡笑道，“时候不早了，我先告辞了，认识你很高兴高杨！”

“我也是。”

高杨看他冲自己摆摆手离开了化妆间，又低下头去看桌上的那一束玫瑰，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。

“九月，我们回去吧。”高杨唤了一声。

一个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扎着两条辫子从外头蹦跳进来:“好嘞少爷！”

“家里有没有多余的花瓶，回去把这花插起来吧。”

九月看着那花哇了一声:“这花好生漂亮，衬得少爷更好看了！不知道是哪位贵人送给少爷的？”

高杨不轻不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:“臭丫头嘴上没个正形，还不快走。”说罢便走了出去。

九月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，捂着嘴悄悄地笑。

“你笑什么？”高杨回头问她。

九月眸子一转:“少爷怕是不知道，刚才少爷脸上的笑模样掩都掩不住，要是九月没猜错，少爷还挺喜欢送花的人吧？”

“又属你知晓的多了！我看我明天还是把你留在家里最好！”

九月笑嘻嘻地从他怀里把花拿走:“少爷，你耳朵都红啦！”

说罢似乎是怕高杨打她一般，一阵风似的向前跑去。

——TBC——

【本来准备写个一发完但是估计了一下有点困难，就写成连载啦，更新速度不会快剧情可能也会慢慢推，希望大家不要催我，多多和我讨论剧情，希望你们喜欢我的新尝试，比心❤️】